其他人顺着声音就看到那人指着河边一棵柳树下立着个消瘦的身影,虽然夜色颇浓,但河边那人一袭白衣,被河中画舫的灯光一照,总算可以模糊地看出一些模样。
河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人在凤来仪没有找到的芙蓉。
柳汀街两层小楼的院门打开,一个婢女拿着件披风走出,来到芙蓉身边为她披上,“姑娘,夜色有些深了,先回去吧,公子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回去吧。”说完二人便往小院走去。
才到路中间,就见六匹快马飞奔而至,芙蓉与那婢女连忙往后闪避,只见三匹马停在了她们身前,而另外三匹停在了她们身后,让她们避无可避。
因为天色黑暗,虽看不清马上之人容貌,但见此情形,芙蓉也知对方来者不善,主仆二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几步之隔的小院暂时也回不去了。
只见六人齐齐下马,把主仆二人团团围住,这时芙蓉才看清,那领头的是方世鸿方公子。
见不是劫匪,芙蓉心里也稍微安定下来,“不知方公子为何拦住我们去路?”
本就对芙蓉心生怨恨的方世鸿见对方此时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顿时更是怒不可遏,他抬起芙蓉的下巴,道“为何?你戏耍得我这么惨,还害得我白白花了三十多万两银子,被我爹关了好几日,我当然要收回些利息了。”
芙蓉下巴被方世鸿抬起,躲了几下都没能躲开,“方公子请自重。”
“自重?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把她给我带走。”方世鸿不理会芙蓉,直接吩咐道。
这时离得芙蓉最近一人上前胁着芙蓉就往马上而去,其他几人也已经重新上马,芙蓉挣脱不开,低头狠狠地咬在了那人手臂上,这人手上吃痛,略一松劲就被芙蓉挣脱开来。
趁着这个机会,芙蓉拔下头上发簪抵着自己的喉咙道,“放我们离开,否则我便死在你面前。”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就见这伙人就要胁迫姑娘离开,此时那婢女才回过神来,见到芙蓉以生命作威胁,那婢女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因为事情发生在柳汀街的路中间,离芙蓉住的小楼也不过几步,听婢女一声叫唤,从院中冲出几人,但都是些丫鬟婆子,路上的行人听闻也驻足围观。
方世鸿眼见事情有些闹大,索性心一横道,“你的确有些姿色,死了倒是可惜,不过你要死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但是就凭你这张脸,即使死了,也休想安生。”
因为与张之极的事情不顺,芙蓉心里本就有些苦恼,这些日子每日看着河里的画舫与路上的行人,觉得自己好像与这一切都格格不入,此时听见方世鸿的话,也是明白什么是死都不得安生,既然方世鸿垂涎她的美色,索性心一横,拿着簪子朝自己右脸划去。
一道深深的伤痕从眼角直至唇角,血也流满半张面颊,芙蓉有些凄苦地冲着方世鸿笑道,“你满意了吗?这张脸你现在还喜欢吗?”
“疯子,你这个疯女人。”此时方世鸿怒不可遏,仿佛一件精美的玩具被人毁了,“你以为这样就能躲掉了吗?我看不上,但作为曾经的凤来仪头牌,有的是人不介意,把她给我带走,去三河坊。”
之前胁迫芙蓉的那人一个失误竟发生了这种事,心里也很是懊恼,趁芙蓉没有留意连忙从后面夺下她手里的发簪远远丢开,然后单手抄起芙蓉便上马。
其他几人见芙蓉已被制住,便策马前行,芙蓉双手被挟,挣扎也用不上力气,此时马已经跑了起来。
三河坊是三公槐有名的斗鸡、走狗的地方,那里除了一些常去赌斗的达官贵胄,还有许多贩卖斗鸡、蛐蛐这些的贩子,因为利润极高,这些贩卖渠道便被一些人垄断,这些垄断的人组成了一个帮派,叫雄鸡帮,而跟着方世鸿的这几人就都是雄鸡帮的人。
三河坊的雄鸡帮芙蓉也是有所耳闻,她知道被挟持到那里将会受到怎样的凌辱,心底害怕,她使出了全身力气把头狠狠地朝后面撞去,只是这么一下,那骑马的汉子立刻松开一只手捂住了鼻子,眼泪鼻血横流,痛得眼冒金星差点没有从马上摔下去。
芙蓉得了机会便从马上纵身跳了下去,因为马速很快,加上跳得匆忙,这一下摔得有些不轻,芙蓉落了地,在地上翻滚出十来步才停了下来。
方世鸿几人见芙蓉那边又出状况,便急忙勒了缰绳,下马查看,略一试探就发现芙蓉已经摔得没了气息。
此时就见后面路上烟尘滚滚,只怕有几十匹马往这边飞奔而来。
在那女婢第一声呼喊的时候就有从院子里出来的丫鬟去往国公府报信了,没行多远就遇见了张之极一行人,张之极一听芙蓉出了事情立刻策马扬鞭飞奔而来,而此时巡城御史也得了路人的消息急忙往这边赶来,两路人马路上汇到了一起。
方世鸿一听芙蓉没气了,顿时知道闯了大祸,再见后面的阵势,心里只想着赶紧跑,于是撇下众人赶紧上马,但还没等他离开便连同马下的几人被二十多匹马团团围住。
张之极赶到时就见芙蓉躺在地上,他不待马停就已经飞身下马,连忙抱起地上满脸是血的芙蓉,大喊道:“水色……”
连喊了几声丝毫不见反应,张之极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试了试芙蓉的鼻息,感受不到丝毫的气息,张之极拼命的咬紧着牙齿,那只伸出的手因僵硬而不停的颤抖,此时朱由检、骆养性几人也下马来到了张之极身边,看他的样子,几人心里便清楚了芙蓉的状况。
“啊……”张之极终是抑制不住哀嚎了出来,“啊……”,张之极一边大声哀嚎一边流泪。
“呜呜……”张之极双手紧紧的抱着芙蓉,脸紧紧的贴着她的身子,眼泪鼻涕已经浸湿了芙蓉的衣衫,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沙哑。
一旁的几人看见张之极和芙蓉的样子,也跟着抑制不住的难过,本以为柳暗花明、皆大欢喜,却在这时发生了这种事。